威廉莫里斯為英國的設計師、詩人兼社會主義者,同樣也是工藝美術運動的先驅者,也是真正實現英國理論家拉斯金思想的重要人物。他身受倫敦世界博覽會的刺激,否定工業化和機械化生產,唾棄新興工業產品,致力恢復中世紀設計、講究手工藝精湛的局面,不過他也否定裝飾過度的維多利亞式風格。
莫里斯和許多藝術家建築師在1848年共同組成了藝術小組--拉斐爾前派兄弟會,於1864年開始他的設計事務,這運動呈現消極的意識形態,他們憧憬活在中世紀、哥德時期裡,企圖逃避工業化帶來的巨大影響,但卻給後來的設計師們提供了許多的設計風格參考。
【本文摘自歷史月刊237,238期】
「工藝」原本是用以形容工匠造物之技藝,尤其是指民間日常所需的各類生活用品,與支持精神、宗教信仰儀式的造像或器具等。日本的民藝家柳宗悅認為這種「民眾的工藝」與人們的生活,乃至人們內心的感受是互依互存的,甚至可說是「人心之精華」。因此不論古往今來的各個時期,在農業、工業、商業等不同的社會或環境領域裡,工藝都是難以分割的底韻。初始是為了生活用途而創造的工藝,在完備生活後也就帶來了富足感;且因一般民眾與環境的親土性,更能從生命成長的細節、自然景象的變幻得到精神上的感動與充實,於是工藝的面貌也就逐漸成形。
十九世紀時的英國,在一片工業革命聲浪下,威廉莫里斯(William Morris)講求回歸中世紀手工的工藝美術運動,雖與低成本、大量、快速製造的工商產能需求相違背,但之所以能獨領風騷且成為設計史上的經典,其復古典雅的設計風格與注重生活實用機能的特質,都有相當程度的影響;不但建立了工藝美術化的指標,更是我們重塑台灣地方與民間文化的工藝美感時極需注重的著力點。
而威廉莫里斯在染織品與壁紙的印花設計,與文建會現正以社區總體營造觀念大力推行的新台灣客庄花布,不但有著極為相似的承載媒材與題材表現形式,亦都著重傳統生活工藝復興精神。本文秉持工藝再興的立場,藉著威廉莫里斯印花在設計史上成功的地位,與直至今日仍持續印行的工藝價值,照看現代新客庄花布在形式、精神、歷史與文化背景的異同;互擷特長之處以期再尋民間產品價值與生活美感兼具的和諧,並有助益於傳統民藝的再興與推廣。
十九世紀英國印花工藝
十九世紀講究機械化的工業革命興起之後,大幅度增加了民間用品的產能,卻也因新興資產階級過度集中社會資源等影響,帶來了失業的人潮與社會的混亂。並且在技術與製造環境發展不成熟的情況下,許多工業產品常用漆色塗裝金屬零件表面,以偽成木製或其他質感;或為了模仿貴族器物華麗形式,卻增加了許多粗糙而難以使用的裝飾造型,造成了大幅度的產品庸俗化。
威廉莫里斯受到約翰拉斯金(John Ruskin)的影響,認為必須使工藝回歸到中世紀行會的精神,方能改善社會現象與產品素質,因此倡導中世紀工匠的獨立創意精神,讓工匠階級得以展現自我意識;並希望透過工藝美術運動,讓細緻典雅的審美品味在社會中下階層散播開來,使他們重拾生活的樂趣與尊嚴,進而削弱階級對立所引發的社會問題,大力促進了美術工藝運動的推展,將匠工提升到藝術家的層次。 而威廉莫里斯本人,除了在室內設計、工藝設計、政治改革的領域為翹楚外,也是絕佳的染織品以及壁紙印花的設計者。許多作品在今天仍持續印製,成功的讓其藝術美學形式受到高度評價,也實踐了工藝所該具有的實用推廣價值。
熟悉紡織品發展過程的莫里斯,曾潛心專注在恢復傳統紡織印染的方式。約在1870年左右,就投入染織品與印花的設計和研究,並閱讀許多出版於十六、十七世紀的相關領域書籍;傑洛德(Gerard)著於1597年的《植物誌》(Herbal)就為他帶來許多關於植物生長結構的重要概念;而十七到十八世紀間,因為顯微鏡的發展使顯微技術突飛猛進,植物生長的韻律之美受到相當程度的啟發,也讓植物學的研究和以植物為主題的設計更趨成熟。
他的染織品和壁紙印花,主要是以植物生長與花鳥圖案構成連續圖形。韋伯(Philip.Webb)為他設計的著名居所──「紅屋」周遭之環境與花園,就帶給他許多的設計靈感。如他1862年時執筆設計的第一款壁紙花紋「格子架」(Trellis),正是出自於紅屋院中的玫瑰格子棚架美景;而佇姿立於泰晤士河畔的柳樹,也就成為他手中的系列作品題材。這種以生活周遭植物景觀,或帶有象徵意味的花鳥為內容之表現形式,可說是客家花布與威廉莫里斯印花設計所共有的形象特質。而當時傳進歐洲的日本印刷、手工藝品如浮世繪、漆器,以及十三、十四世紀敘利亞、北義大利的絲織作,也讓莫里斯作品受到東方風格的啟發。
提倡再興傳統工匠技藝精神的莫里斯,並非完全排斥一切能帶來進步與方便的技術和機器,而是絕不降低他對品質與成效的要求。因此在製作印染物時,只在著色劑的部分使用新的合成物質,捨棄了乾燥快速、易於短時間大量生產,但因是煤焦油衍生物,使染製者有中毒疑慮的苯鞍──阿尼林染料(Aniline),而採用傳統的動植物染料,如「布爾兔或兔子兄弟」(Brer Rabbit or Brother Rabbit)當中的靛青,就來自於豆科槐蘭屬植物的成分。又以多層木刻的方式製作分版印刷,並在細部鑄以黃銅金屬條或碎片,達到更精緻的壓印效果,對品質極為講究。
威廉莫里斯印花極注重植物元素的交錯與蜷曲,並用植物的生長狀態蔓延至整個畫面,構成單位型和單位型之組合;或採用非矩形對應的四方連續,以及許多的對稱、斜置性構圖;增加畫面的律動感之餘,也能模糊單位界線,強化其綿延不絕的意象。其圖像內容文本以花草植物為設計大宗,莫里斯除花卉外,納入了許多枝葉瓜果為主題;或單純以柳樹、莨苕充斥整個布面,使花卉不再是充斥眼簾的唯一角色。也有以動物當作全圖趣味核心,如莫里斯公司最昂貴的染織品──「草莓賊」(Strawberry Thief),不但是莫里斯公司第一件靛染織品,每個顏色都單獨染色、印刷、清潔;雀鳥跳躍其中,偷吃草莓的情景,更創造了不少趣味。「布爾兔或兔子兄弟」亦是以兔子為該印花名稱的佳作。